一声老班长，一叫就是一辈子；时过境迁，一个诺言，一 守就是一辈子；一颗感恩的心，一念就是一辈子……曹德海是西藏第一代雷达兵，17岁入伍来到西藏。当年在米拉山执行任务时遭遇了生命危机，幸好被老班长发 现，救了他。50多年过去了，曹德海始终记得老班长的救命之恩和他们之间的战友情。如今，已经72岁的他终于找到了当年的老战友，一起重温那段无悔的军旅 时光。
昨日，记者拨通了曹德海老人的电话，听他讲述了那段鲜为人知的关于寻找、关于感恩、关于青春的往事。
为了让战友多休息 他在雪夜里一站就是7小时
成 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是曹德海从小的梦想，没想到17岁那年梦想成真，而且还成了西藏第一代雷达兵。那还是花一样的年纪，本该在父母的呵护下享受青春的 孩子，却担起了保家卫国的职责，并和自己的战友们历经千难万险从南京来到西藏。一路上受的苦算不了什么，到达位于米拉山的驻地时，他才发现这里的艰苦远远 超出了他的想象。到达米拉山的第一晚，钢铁般的战士在历经长途颠簸后再也顶不住了，很多人因高反倒下了。大多数人已经无法再站岗巡夜了，而已经基本适应高 原环境的曹德海看着在雪地里沉沉睡去的战友，觉得自己应该义不容辞地承担起眼前的任务，于是他就主动去站岗。结果从傍晚7点一直到次日凌晨2点左右，他在 雪夜中一站就是7个小时。
“虽 然我不停地走来走去，但是没过膝盖的大雪很快就让我失去了知觉，我倒在了大雪中。老班长半夜起来查岗时发现少了一个人，赶忙叫醒其他战友一起找。但是雪太 大了，把我整个都掩埋了，他们就拿着枪在雪地里探寻，并不断扒开大雪找，最后终于找到了我。”曹德海说到这里几度哽咽，“找到我的时候，我已经没有任何知 觉了。老班长拿起雪不断擦拭我的双腿，看到我依然没有任何反应，在大雪天里，他解开自己的棉衣，用自己的体温焐热我的双脚和腿，直到我恢复知觉。如果没有 他，也许我早就连命都没有了。”
战友间的生死情 是他最温暖的军旅回忆
两 年后，也就是1964年年底，曹德海复员回到了上海老家，和老班长秦辉寿分别了，这一别就是50年。曹德海在电话里告诉记者，分别后他一直都在找老班长， 一是想叙叙旧，重温那段美好的军旅生活，二是想谢谢老班长的救命之恩。“分别后我们各自投入到了新的生活中，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，但经济条件还不足以支撑 我去寻找他，当时通讯条件也不够发达，所以耽搁了。退休后，我有了一定的能力，就去找他，但一直没什么消息。有一天，我无意间看到了中央电视台《等着我》 栏目，突然就想通过这个节目试试，于是报了名。”
茫 茫人海中寻找一位50多年未见的老战友，关于他的信息只是年轻时零星的碎片记忆，所以曹德海只能等待，等待一个奇迹的降临，而这个奇迹真的在一个月后出现 了。《等着我》栏目组几经周折帮他找到了老班长秦辉寿。“接到栏目组电话时，我哭了，有生之年再见老班长一面是我最大的心愿。”说到这里，曹德海沉默了一 会儿，然后继续说，“如果没有经历过生死，就不会懂得战友间的那份生死情。那是在我背井离乡的日子里最温暖的回忆。”
50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，曹德海哭了，他为老班长敬了一个礼，两人相拥了很久。也就在那一刻，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嚎啕大哭。“老班长，你好。”这是曹德海见到老班长秦辉寿后说的第一句话，“我找了你很长时间，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。”
记者同时也联系到了老班长秦辉寿，当记者问起关于当年那段往事他是否还记得时，老人在电话里激动地说：“当然记得，怎么会忘了呢？那是在最苦的日子里最温暖的回忆。”
得 知曹德海找了他50多年，老班长秦辉寿很感动，同时又是满满的自责，愧疚当年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兵，才让他（曹德海）受了那么大的苦。“过去这么久，我们的 容貌都变了，要是在大街上遇见，肯定认不出来了。但是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，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。”秦辉寿在电话里说。
复员后首次返藏 是为祭奠另一位老战友
曹德海寻找的不只是老班长秦辉寿，还有一位叫谭朝友的老战友，2011年，他只找到了老战友的墓地，一声叹息永远地留在了心底。
“当 年我和他总是彻夜长谈，聊各自的家乡、未来的生活，还有当下的心情。聊天中，我得知他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，所以我告诉他以后一定要去他的家乡看他。”曹德 海在电话里告诉记者，“很快我们就复员了，我没有能力去他的家乡，只好按当年他给我留的地址写信，但是写了很多封都被退回了。再后来我知道他牺牲了，但是 我说过要去他的家乡，虽然他不在了，但我可以替他去看看他的亲人。2011年，我回拉萨找到了他的墓地，几经波折，在当地民政局、公安局等部门的配合下， 我找到了他老家的地址。”
记者得知，2011年是老人复员后第一次回西藏，他还在上海家里亲手做了花带到拉萨祭奠。
老人说，走到谭朝友家门口的时候，他的双脚再也走不动了。“他家条件很不好，我看得心酸，虽然他的家人热情地为我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饭菜，但是我吃不下。”曹德海说到这里抽泣了几声，今年他还要到谭朝友老家去，征求战友亲人的同意，尽他所能带他们来拉萨为老战友扫扫墓。
记者手记
50年唯一念念不忘的，也许才最长情吧
和 曹德海老人通电话，我特意找了一处僻静之地，4月初的西藏，午后的阳光很好，暖暖洒打在身上，听着老人的故事，许久忘记了讲话，回过神来，才发现就那样静 静地听老人讲了一个多小时。电话里曹德海老人很健谈，他很愿意和别人去分享那一段往事，他说：“战友情是世间最美的感情，如果我找不到他，这将是我一生的 遗憾。”而当看到电视里相拥而泣的两位老人，当他们互相搀扶着诉说着那段往事，我想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总缺些什么，或许就是那一份执着、担当和感恩吧。7个 小时在冰天雪地里坚持着，为的就是让自己的战友多休息一会儿，却不知道那样极寒的条件哪能是常人可以忍耐的；50多年，半个世纪的时间，能忘记多少人多少 事？唯一念念不忘的，也许才最长情吧……再见面，都不再青春年少，容貌变得已经认不出了，但是心底的感恩始终未曾改变。
老班长秦辉寿说，离开部队以后最爱的还是那一身军绿色的衣裳，这辈子都舍不得脱下。今年他还要约另外一位老战友一起去上海转转，看看老战友的家乡是什么样子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