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一代宗师》章子怡哭戏
安藤樱在《小偷家族》中的哭戏
黄渤在《亲爱的》中的哭戏
这两年,“教科书般的哭戏”“xxx哭戏”话题总是能登上微博热搜榜,点开热搜你会看到,要么是营销号和粉丝安利的动图九宫格,里面的小生小花们一个个哭得凄婉动人、梨花带雨,或者是正在宣传期的剧集的某位演员哭泣的片段视频。但与其说这些是“教科书般的哭戏”,倒不如说是“仙女/仙男式的哭泣”,优美有余,但离被写入表演教科书还是有点距离。
那么,什么样的表演才更称得上“教科书般的哭戏”?哭戏在影视剧中的存在有何作用?又该如何更好地呈现?本文将结合一些广受认可的经典哭戏来对此进行探讨。
众所周知,当人们评价一个演员演技是否精湛时,往往以哭戏作为重要标准,在艺考中,哭戏也是个经久不衰的必考试题,这不仅是因为“说哭就哭,说笑就笑”是一个演员的必备素养,检验着演员释放天性、调动情感的专业能力,而且更在于哭戏在剧情发展中的重要作用。
作为一种情感力量的集中爆发,好的哭戏可以充分吸引观众对情节的注意,增强戏剧性,甚至成为剧情的重要转折点。除此之外,作为一种对多数成年人来说非日常性的情绪状态,哭戏能使观众迅速走入人物内心、引起共鸣,发掘人物性格中不为人知的另一面,从而在观演互动中塑造出更立体、丰满、真实的人物形象。
那么,如何才能通过细腻、恰当的表演来呈现这些哭戏,达成完美的戏剧效果呢?在我们平时谈到的表演理论中,往往会提到“体验派”、“方法派”、“表现派”这三种主要表演流派,三种流派各有所长,为表演提供着不同的方法技巧。
具体到哭戏中,我们可以大致来说,“体验派”演员会沉浸在触发角色哭泣的戏剧情境中,亲历其人生经历与情感变化;“方法派”演员会在表演时通过回想自己的类似经历来体验角色的悲情时刻,一样能达到震撼人心的效果;“表现派”演员则会有意设计角色在哭泣时的神情状态、动作习惯。不同于更偏重情绪感染、氛围营造的前两者,“表现派”力图通过具体真实的细节来打动观众的心弦。
当然在具体实践中,三种方法很难孤立存在。可以说,那些称得上精湛、完美的表演,大多是三者结合的产物,我们甚至很难分辨其到底使用的是哪种技巧,尤其在心理层面,演员当时在想什么,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,不过,我们仍然可以通过对表演效果的鉴赏来感受哭戏的独特魅力。
凭借《一代宗师》里的宫二第十二次封后的章子怡,在片中就贡献了一场精彩的“隐忍式哭戏”。那是影片快至结尾处,宫二向自己暗恋多年的叶问倾诉衷肠,她语调平静、眼眸低垂,似乎极力克制着内心的百转千回,但眼中闪动的泪花却泄露着她的情感,随着叶问说到希望再见宫家六十四手,她的泪水毫无防备地落下,眼中火光也渐渐黯淡下来,如同对自己过往的一次告别。
“隐忍式哭戏”讲究平中见奇,人物状态看似克制、紧绷,没有大的面部动作,但同时要表现出内心的暗潮汹涌,可谓少一分太平,多一分太俗。而当这样的哭戏落到演技欠缺的演员手中,例如《建党伟业》中饰演小凤仙的杨颖身上,则会完全变成“眼药水+皱眉嘟嘴”的空洞表演,其间的差别,正在于演员有没有通过走心的体验来增强人物的故事感和感染力。
不同于全程克制的“隐忍式哭戏”,还有一种更多层次、变化的哭戏,我们可称为“突转式哭戏”,例如《甜蜜蜜》中张曼玉饰演的李翘看到米老鼠文身时由笑转哭,《黄金时代》中黄轩饰演的骆宾基在得知萧红死讯后一边嚼糖一边悲从中来,又如《小偷家族》中安藤樱饰演的柴田信代被问到小孩子都叫她什么时,她仿佛失忆一般陷入恍惚,眼泪猝不及防地流下,令人心酸动容。
“突转式哭戏”最戳中人的正是那情绪变化的一瞬间,人物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悲伤,身体已做出诚实反应,试图掩盖却欲盖弥彰。这类哭戏对演员情绪的转换、节奏的把控都有着极高要求,失败的表演大多是因为变化生硬或流于表面,若非演技纯熟一般不会轻易尝试。
另一种常见的哭戏是“外放式哭戏”,这类哭戏情绪强烈、集中,表演方式也更外放,给了演员更大的发挥空间。既可以像《李米的猜想》中周迅那样,通过扭曲的面部表情、撕心裂肺的呼喊来表达内心绝望;也可以像《亲爱的》中黄渤无助地蹲在角落,哭到“涕泗横流”;还有《唐山大地震》中徐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还一边说着请求女儿原谅;在综艺《我就是演员》中,宋轶表演的《离开雷锋的日子》片段,则是通过音调的升高和轻微失控来表现人物的委屈和心酸。
“外放式哭戏”适合运用各种“表现派”技巧来为表演增色,但真实情感的酝酿也不可或缺,很多新人的表演之所以尴尬,正在于他们外在表现的“装模作样”远大于内心真实情感的传达,才会显得那么虚假、浮夸。例如陈伟霆在《活色生香》中的一段哭戏就让人感觉浮于角色之外,带有“干嚎”的嫌疑。
当然,过分沉浸于角色或自身的悲伤体验,既不利于演员的身心健康,也易造成表演的过度和失控,成为宋丹丹所批评的 “低级哭戏”。固然这种哭戏能造成强烈的戏剧效果,但还远不能达到可称为“艺术”的水平。
总而言之,“教科书般的哭戏”的确是对演员专业素养的一次严格考验,它既要求敏锐的感知、细致的观察,又需要有足够的表演技巧和人生阅历,同时对他人、对世界持有开放、悲悯的心态,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走入角色内心,奉献给观众直击灵魂的表演。